人间词话(中华经典藏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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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玉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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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国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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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词话诗词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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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词话·熊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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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华书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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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01-25 Mon 22:03>

《人间词话》的理论价值主要表现在其「境界」说,同时以「境界」为核心,王国维构建了一个境界说的范畴体系:有我之境与无我之境、造境与写境、隔与不隔、大境与小境、常人之境界与诗人之境界,等等。

约而言之,所谓境界,是指词人在拥有真率朴素之心的基础上,通过寄兴的方式,用自然真切的语言,表达出外物的神韵和作者的深沉感慨,从而体现出广阔的感发空间和深长的艺术韵味。自然、真切、深沉、韵味堪称是境界说的「四要素」。

夫境界之呈于吾心而见于外物者,皆须臾之物。惟诗人能以此须臾之物,镌诸不朽之文字,使读者自得之。遂觉诗人之言,字字为我心中所欲言,而又非我之所能自言,此大诗人之秘妙也。

诗人对宇宙人生,须入乎其内,又须出乎其外。入乎其内,故能写之;出乎其外,故能观之。入乎其内,故有生气;出乎其外,故有高致。

王国维在《清真先生遗事》中曾引用并十分赞同黄庭坚「天下清景,不择贤愚而与之,然吾特疑端为我辈设」之论,并说:「……抑岂独清景而已,一切境界,无不为诗人设。世无诗人,即无此种境界。夫境界之呈于吾心而见于外物者,皆须臾之物。惟诗人能以此须臾之物,镌诸不朽之文字,使读者自得之。遂觉诗人之言,字字为我心中所欲言,而又非我之所能自言,此大诗人之秘妙也。」

游词:指游离于真性情之外的应酬或咏物之作。出自清代词人金应珪《词选·后序》:「……规模物类,依托歌舞。哀乐不衷其性,虑欢无与乎情。连章累篇,义不出乎花鸟。感物指事,理不外乎酬应。虽既雅而不艳,斯有句而无章。是谓游词。」

隶事:以故事相隶属,即引用典故、故实之意。

大家之作,其言情也必沁人心脾,其写景也必豁人耳目,其辞脱口而出,无矫揉妆束之态。以其所见者真,所知者深也。诗词皆然。持此以衡古今之作者,可无大误也。

所谓「言情也必沁人心脾」,就是强调情感的感染力和穿透力;所谓「写景也必豁人耳目」,就是强调景物的真实性和生动性;所谓「其辞脱口而出」,就是强调语言的即兴和自然。将此三者与王国维论境界、论隔与不隔等理论对勘,在审美标准上彼此几乎是重合的。

王国维将这种情、景、辞的特点建立在「所见者真,所知者深」的基础之上。而所见者真其实需要作者「以自然之眼观物」的,即以超越利害关系的审美方式去观照事物,才能接触到最为真实的生活现象,也只有透过最真实的现象才能「所知者深」,才能发掘出最深沉的本质属性。王国维曾提出过观照事物的「入乎其内」、「出乎其外」的「出入说」,其实与此则也是可以互相对勘的,都可以置于境界说的范畴之内予以考量的。

境界说讲究的是真景物的如在目前,真感情的在在可感,以及语言上的自然畅达。

所谓神理,义近神韵,是指传达出所咏之物的精神与韵味。前面王国维分析词之雅郑,有「在神不在貌」之说,而手稿上的「神」即原作「神理」的。

词之雅郑,在神不在貌。永叔少游虽作艳语,终有品格。方之美成,便有淑女与倡伎之别。

淮海小山,古之伤心人也。其淡语皆有味,浅语皆有致。

在王国维看来,温庭筠句秀的意义大都限于本句,往往无关乎全篇,且往往是「画屏金鹧鸪」一类,缺乏真实与生气,故虽在语言上堪称独拔、卓绝,意义终归有限;韦庄词雅擅叙事,脉络井井,或以时间为序,或以事件发生发展为序,故其秀句往往并非独秀本句,而是可以映照全篇,是其「秀」在骨,骨者,叙事结构之谓也;李煜虽然秀句琳琅,但因为思虑深沉,故其秀句的意义不仅关合整篇,而且往往越出本篇,揭示出许多人生的本质性问题,带有人生普泛性哲思之意味。王国维「三秀」之说,堪称烛照隐微,其会心处真有不可形容者在焉。

「无我之境」的深广人生哲思加上悲情意蕴应该是王国维在词体内涵上的主要追求。

刘熙载《艺概》曾说:「冯延巳词,晏同叔得其俊,欧阳永叔得其深。」冯延巳词的俊美深至是得到后世许多词学家的肯定的,王国维也是其中之一。值得注意的是,王国维对冯延巳词用心颇深,曾手抄其《阳春集》以作诵读之资,可能正是在这种反复的涵泳中体会到冯延巳词的独特魅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