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约翰
- author
- 弗雷德里克・凡・伊登
- translator
- 景文
- press
- 长江文艺出版社
「我也不愿意别人劝我去吃他所爱吃的东西,然而我所爱吃的,却往往不自觉地劝人吃。看的东西也一样,《小约翰》即是其一,是自己爱看,又愿意别人也看的书。」 –鲁迅
「但我不知道该做什么,什么是金龟子应该做的事呢?」
「哎呀,」老金龟子说:「你不知道吗?嗯不怪你,因为我也曾这么年少无知过。听着,我现在告诉你,金龟子生命中最重要的原则就是吃。不远处是一片可口的酸橙林,这是专为我们种的,我们的任务就是去那儿尽情地吃。」
「是谁把酸橙林种在那儿的?」小金龟子问。
「是一个非常友好的大家伙。他每天早上从林荫大道过来,把那些吃饱的金龟子们带到一个闪亮的房子里,在那儿金龟子们快活极了。而那些不吃东西,夜间飞来飞去的金龟子,却被蝙蝠抓走了。」
玫瑰将她带刺的枝条交织在洞的入口,并郑重宣誓将好好守护钥匙,蝴蝶是见证人。
「金龟子,金龟子后来怎么样了?」
「他看到了老金龟子说的美丽光束,想尽快飞到那儿去。他径直飞到那间发光的房子,却落到一个人的手里,被活活折磨了三天!小金龟子被圈在一个硬纸壳里,腿被细线绑起来,被人使唤着飞来飞去。后来细线松开了,可是一只翅膀一条腿又被扯下来。最后,当他无助地在地毯上爬来爬去,想找回花园的路的时候……一只沉重的脚,把他踏碎了……
无数可怜的夜生灵,出于对太阳的热爱,都在寻找着他们渴望而又陌生的光,却总落得悲惨的结局。同样地,一种相似的不可理解不可抗拒的冲动,让人类毁灭在自己制造的光明幻象中。
约翰,也许这就是这个词的所有意义,但这其实都是虚假的幻象。它并不是太阳,而是一盏煤油大灯,千百只飞虫飞向它,却无助无望有去无回!」
他感到自己似乎快死了,似乎那扇金色的神圣大门已经庄严地向他敞开,而他小小的灵魂,径直飞向那永恒世界的第一道光。
为什么不幸福呢?他们哪里知道更多快乐?他们当然是幸福的,因为他们要求的不多,知道的也不多。
「可是这本书存在吗?」
「它存在,正如你的影子那般存在,约翰。可是不论你跑得多快,不论你多么小心想抓住它,你都无法超过和抓住它。最后你会发现,你所有的努力都只是在抓住你自己。不要犯傻了,忘记将知的话吧,我会给你讲一百个比它更好的故事。走,我们去树林外面看看,看看那片睡觉的草地,看我们最棒的爸爸给它掀开白绒绒的露水被单。」
我从来没信任过人,从来没把我告诉你的这些告诉过别人。
你是否曾梦见过魔力的花园,里面的花儿和动物都爱你,并且喜欢和你说话了?在梦里,你是否会想到,如果自己突然醒了,那么所有的光彩都会消失?然后你竭尽全力去抓住这个梦,可是眼前只有清冷的晨光。
约翰你看,从这个角度看上去,云彩如同地面,而地面犹如世界的屋顶。把这些颠倒过来其实是很容易的,没有什么是真正意义的上和下。也许,云朵那儿是一片更美的散步场。
「不要吵醒我,让我继续做梦!」约翰大叫起来。可穿凿继续摇晃他:「你疯了?小懒虫!做梦是最傻的,你不会有任何进步。人必须工作、思考、寻找,这样才是人!」
「我情愿不是人,我要做梦!」
「看那些人走得多快!」穿凿继续说着,「*你看到他们匆匆忙忙地在寻找着什么,对吧?但可笑的是,没有一个人确切地知道自己寻找的到底是什么。当他们找着找着,过了一段时间,就会有个人来找他们——他的名字叫永终。*」
正因不确切,世界才如此多姿。
约翰犹豫了,他不知道所谓使命是什么——他并不比那个小金龟子更明白。
当然,人们有权自行其是,他们需要这些娱乐活动,他们不知道其他娱乐方式。
他醒了,梦从灵魂中滑落,就如同露珠从花瓣掉落般。
他想起了那只萤火虫,把星星当成是自己逝去的朋友;他想起了金龟子,比同伴早一天爬出地面,一直说着自己的使命;他还想起了那只蜘蛛大王,蜘蛛种族的大英雄;还有那只大鳗鱼,什么都没做,仅仅因为长得胖,就被奉养为王。而自己呢,也许和那年轻的金龟子有点像吧,不知道自己的使命是什么,只是向着光明飞去。甚至,正如金龟子身上有一根束缚的绳索,约翰觉得自己也是这样,被穿凿的绳索拖拽着向前爬,一瘸一拐,如此绝望无助。
他再也看不到那个美丽的花园了!什么时候他会和金龟子那样,被一只大脚踩死?
他不断地找寻,却不再想他要寻找的是什么,而寻找又是为了什么。渐渐地,他变得和将知以前说过的那许多人一样麻木。
「不,我不想见她。我宁愿看她像其他人一样去死。」约翰不再往四周看了,而是快步 f跑起来,他喃喃自语:「这是最后一个!以后不再有了,不再有了!」
太阳永远触不可及,它是更大的幻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