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尔登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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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梭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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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2020-11-21 Sat 16:53
等到湖水冻成结实的冰,不但跑到许多地点去都有了新的道路、更短的捷径,而且还可以站在冰上看那些熟悉的风景。
有一次,我在村中园子里锄地,一只麻雀飞来停落到我肩上,待了一忽儿,当时我觉得,佩戴任何的肩章,都比不上我这一次光荣。后来松鼠也跟我很熟了,偶然抄近路时,也从我的脚背上踩过去。
我们的特殊规律都出于我们的观点,就像从一个旅行家看来,每当他跨出一步,山峰的轮廓就要变动一步,虽然绝对的只有一个形态,却有着无其数的侧面。即使裂开了它,即使钻穿了它,也不能窥见其全貌。
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
认识自己、他人亦是难识全貌,或者没有所谓的全貌。心统性情,读书易性,情随境迁。
还在寒冷的一月份中,冰雪依然很厚很坚固的时候,一些精明的地主老爷已经从村中来拿回冰去,准备冰冻夏天的冷饮了;现在只在一月中,就想到了七月中的炎热和口渴了,这样的聪明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甚至使人觉得可悲,——现在,他还穿着厚大衣,戴着皮手套呢。
吸引我住到森林中来的是我要生活得有闲暇,并有机会看到春天的来临。
在一个智慧者的印象中,宇宙万物是普遍无知的。毒药反而不一定是毒的,受伤反而不一定是致命的。恻隐之心是一个很不可靠的基础。它是稍纵即逝的。它的诉诸同情的方法不能一成不变。
2. 2020-02-19
要是一位绅士的腿意外受伤,总有办法使之好转痊愈,可是如果同样的意外把他的裤脚管弄破,那可就无救了,因为他考虑的不是什么东西真正值得尊敬,而是什么东西受到了尊敬。
3. 2019
我们的整个生活是一种令人惊异的精神生活。在善与恶之间从未有过片刻的休战。善是唯一永不失败的投入。
读一读你自己的命运,看一看就在你的面前的是什么,再向未来走过去吧。
可是时间尽管流逝,而黎明始终不来的那个明天,它具备着这样的特性。使我们失去视觉的那种光明,对于我们是黑暗。只有我们睁开眼睛醒过来的那一天,天才亮了。天亮的日子多着呢。太阳不过是一个晓星。
我站在林中,看这森林地上的松针之中,蠕蠕爬行着的一只昆虫,看到它企图避开我的视线,自己去藏起来,我便问我自己,为什么它有这样谦逊的思想,要藏起它的头避开我,而我,也许可以帮助它,可以给它这个族类若干可喜的消息,这时我禁不住想起我们更伟大的施恩者,大智慧者,他也在俯视着我们这些宛如虫豸的人。
我们还要有多久坐在走廊中,实行这些无聊的陈规陋习,弄得任何工作都荒诞不堪,还要有多久呢?
不必给我爱,不必给我钱,不必给我名誉,给我真理吧。
难道爱不是真理吗?
锤入一只钉子,让它真真实实地钉紧,那我半夜里醒来了想想都很满意呢,——这样的工作,便是你召唤了文艺女神来看看,也毫无愧色的。这样做上帝才会帮你的忙,也只有这样做你的忙他才会帮。每一个锤入的钉子应该作为宇宙大机器中的一部分。你这才是在继续这一个工作。
什么都得有个结实的基础。我们读到过一个旅行家问一个孩子,他面前的这个沼泽有没有一个坚固的底。孩子说有的。可是,旅行家的马立刻就陷了下去,陷到肚带了,他对孩子说,「我听你说的是这个沼泽有一个坚固的底。」「是有啊,」后者回答,「可是你还没有到达它的一半深呢。」社会的泥泽和流沙也如此。
那些强烈地合理地吸引我的事物,我爱衡量它们的分量,处理它们,向它们转移;——决不拉住磅秤的横杆,来减少重量,——不假设一个情况,而是按照这个情况的实际来行事;旅行在我能够旅行的唯一的路上,在那里没有一种力量可以阻止我。我不会在奠定坚实基础以前先造拱门而自满自足。
多余的财富只能够买多余的东西,人的灵魂必需的东西,是不需要花钱买的。
不要找新花样,无论是新朋友或新衣服,来麻烦你自己。找旧的;回到那里去。万物不变;是我们在变。你的衣服可以卖掉,但要保留你的思想。上帝将保证你不需要社会。如果我得整天躲在阁楼的一角,像一只蜘蛛一样,只要我还能思想,世界对于我还是一样地大。
我们是否要费力去在头顶上面建立一个蓝色玻璃的天空呢,虽然完成后我们还要凝望那遥远得多的真实的天空,把前者视作并未建立过的一样?
人们所爱好的纯洁是包裹着大地的雾,而不是上面那蓝色的天空。
我离开森林,就跟我进入森林,有同样的好理由。我觉得也许还有好几个生命可过,我不必把更多时间来交给这一种生命了。惊人的是我们很容易糊里糊涂习惯于一种生活,踏出一条自己的一定轨迹。在那儿住不到一星期,我的脚就踏出了一条小径,从门口一直通到湖滨;距今不觉五六年了,这小径依然还在。是的,我想是别人也走了这条小径了,所以它还在通行。大地的表面是柔软的,人脚留下了踪迹;同样的是,心灵的行程也留下了路线。想人世的公路如何给践踏得尘埃蔽天,传统和习俗形成了何等深的车辙!我不愿坐在房舱里,宁肯站在世界的桅杆前与甲板上,因为从那里我更能看清群峰中的皓月。我再也不愿意下到舱底去了。
你得做一个哥伦布,寻找你自己内心的新大陆和新世界,开辟海峡,并不是为了做生意,而是为了思想的流通。每个人都是自己领域中的主人,沙皇的帝国和这个领域一比较,只成了蕞(zuì)尔小国,一个冰天雪地中的小疙瘩。然而有的人就不知道尊重自己,却奢谈爱国,而为了少数人的缘故,要大多数人当牺牲品。他们爱上他们将来要葬身的土地,却不理睬使他们的躯体活泼起来的精神。
快把你的视线转向内心,你将发现你心中有一千处地区未曾发现。那么去旅行,成为家庭宇宙志的地理专家。
春天的第一只麻雀!这一年又在从来没有这样年轻的希望之中开始了!
他所能够想到的只是实践一种新的刻苦生活,让他的心智降入他的肉体中去解救它,然后以日益增长的敬意来对待他自己。
有一个声音对他说,——在可能过光荣生活的时候,为什么你留在这里,过这种卑贱的苦役生活呢?
每一个人都是一座圣庙的建筑师。他的身体是他的圣殿,在里面,他用完全是自己的方式来崇敬他的神,他即使另外去琢凿大理石,他还是有自己的圣殿与尊神的。我们都是雕刻家与画家,用我们的血,肉,骨骼做材料。任何崇高的品质,一开始就使一个人的形态有所改善,任何卑俗或淫欲立刻使他变成禽兽。
智慧和纯洁来之于力行;从懒惰中却出现了无知和淫欲。对一个学生来说,淫欲是他心智懒惰的结果,一个不洁的人往往是一个懒惰的人:他坐在炉边烤火,他在阳光照耀下躺着,他没有疲倦,就要休息。如果要避免不洁和一切罪恶,你就热忱地工作吧,即使是打扫马厩也行。天性难于克制,但必须克制。如果你不比异教徒纯洁,如果你不比异教徒更能克制自己,如果你不比异教徒更虔敬,那你就算是基督徒又怎么样呢?
善恶之间,无一瞬休战。
他们要躲在车下,木屋下,你可以躲在云下。你不要再以手艺为生,应该以游戏为生。只管欣赏大地,可不要想去占有。由于缺少进取心和信心,人们在买进卖出,奴隶一样过着生活哪。
我本可以疯狂地反对社会,但是我宁可让社会疯狂地来反对我,因为它才是绝望的一方。
正像我散步在森林中时,爱看鸟雀和松鼠一样,我散步在村中,爱看一些男人和孩童;听不到松涛和风声了,我却听到了辚辚的车马声。
难道我们不应该为败草的丰收而欢喜,因为它们的种子是鸟雀的粮食?大地的生产是否堆满了农夫的仓库,相对来说,这是小事。真正的农夫不必焦形于色,就像那些松鼠,根本是不关心今年的树林会不会生产栗子的,真正的农夫整天劳动,并不要求土地的生产品属于他所占有,在他的心里,他不仅应该贡献第一个果实,还应该献出他的最后一个果实。
在他们看来,生命是充满了危险的,——可如果你不去想它,那又有什么危险呢?
从百叶窗缝隙中流进来的光线,在百叶窗完全打开以后,便不再被记得了。
我不希望我的手比所必需的忙得更多些。
我们的生活在琐碎之中消耗掉了。一个老实的人除十指之外,便用不着更大的数字了,在特殊情况下也顶多加上十个足趾,其余不妨笼而统之。简单,简单,简单啊!我说,最好你的事只两件或三件,不要一百件或一千件;不必计算一百万,半打不是够计算了吗,总之,账目可以记在大拇指甲上就好了。
我要生活得深深地把生命的精髓都吸到,要生活得稳稳当当,生活得斯巴达式的,以便根除一切非生活的东西,划出一块刈割的面积来,细细地刈割或修剪,把生活压缩到一个角隅里去,把它缩小到最低的条件中。
清醒就是生活。我还没有遇到过一个非常清醒的人。要是遇见了他,我怎敢凝视他呢?
老卡托——他的《乡村篇》是我的「启蒙者」,曾经说过——可惜我见到的那本唯一的译本把这一段话译得一塌糊涂,——「当你想要买下一个田园的时候,你宁可在脑中多多地想着它,可绝不要贪得无厌地买下它,更不要嫌麻烦而再不去看望它,也别以为绕着它兜了一个圈子就够了。如果这是一个好田园,你去的次数越多你就越喜欢它。」我想我是不会贪得无厌地购买它的,我活多久,就去兜多久的圈子,死了之后,首先要葬在那里。这样才能使我终于更加喜欢它。
可是我要告诉我的伙伴们,只说这一次,以后永远不再说了:*你们要尽可能长久地生活得自由,生活得并不执著才好。执迷于一座田园,和关在县政府的监狱中,简直没有分别。*
关于风景,——
我勘察一切,像一个皇帝,谁也不能否认我的权利。
我时常看到一个诗人,在欣赏了一片田园风景中的最珍贵部分之后,就扬长而去,那些固执的农夫还以为他拿走的仅只是几枚野苹果。诗人却把他的田园押上了韵脚,而且多少年之后,农夫还不知道这回事,这么一道最可羡慕的、肉眼不能见的篱笆已经把它圈了起来,还挤出了它的牛乳,去掉了奶油,把所有的奶油都拿走了,他只把去掉了奶油的奶水留给了农夫。
如果你手上很富有,要像枣树一样慷慨自由;可是,如果你没有可给的呢,做一个Azad,自由的人,像柏树一样吧。
不做穷苦人的先知,努力做值得生活在世界上的一个人。
你还是去舒舒服服地从事一些自由的劳动吧。
我不反对抽烟的原因是我自己从来不抽烟;抽烟的人自己会偿罪的;虽然有许多我自己尝过的东西,我也能够反对它们。
我要的是人中的花朵和果实,让他的芬芳传送给我,让他的成熟的馨香在我们交接中熏陶我。他的良善不能是局部的、短暂的,而是常持的富足有余,他的施与于他无损,于他自己,也无所知。这是一种将万恶隐藏起来的慈善。
你一定要给穷人们他们最需要的帮助,虽然他们落在你的后面本是你的造孽。
如果我确实知道有人要到我家里来,存心要给我做好事,我就要逃命了,好像我要逃出非洲沙漠中的所谓西蒙风的狂风,它的沙粒塞满了你的嘴巴、耳朵、鼻子和眼睛,直到把你闷死为止,因为我就怕他做的好事做到了我身上,——他的毒素混入我的血液中。
没有比善良走了味更坏的气味了。
如果我没有事做了,——而魔鬼是专找没有事的人的,——也许我要动手试做这一类的事,消遣消遣。
一个单独旅行的人要今天出发就出发;而结伴的却得等同行的准备就绪,他们出发之前可能要费很长的时日。
我们也许不能够在一个预定的时日里到达目的港,但我们总可以走在一条真正的航线上。
仿佛主要的问题只是要说得快,却不是要说得有理智。
这种分工要分到什么程度为止?最后有什么结果?毫无疑问,别人可以来代替我们思想啰;可是如果他这么做是为了不让我自己思想,这就很不理想了。
我宁可坐在露天,因为草叶之上,没有灰尘,除非是人类已经玷辱过了的地方。
难道我们老要研究怎样得到越来越多的东西,而不能有时满足于少弄一点东西呢?
他却不知道,他必须使人感到购买他的篮子是值得的,至少得使别人相信,购买这一只篮子是值得的,要不然他应该制造别一些值得叫人购买的东西。
他在得到了这些生命所必需的事物之后,就不会要过剩品而要有另一些东西;那就是说免于卑微工作的假期开始了,现在他要向生命迈进了。
在各方面过艰苦一点,吃着粗羹淡饭反而显得更美。尽管我不曾做到这样,但我却尽量让我的想象力感到满意。我相信,每个热衷于把自己更高级的或诗意的官能保持在最佳状态的人,都格外倾向于不吃兽肉,不多吃任何食物。
积雨辋川庄作:海鸥何事更相疑?